日本央行：量宽火力超预期 “强心”效力难持续

每月购债75万亿日元(较此前市场预期高出40%)!两年内将基础货币量扩大一倍至270万亿日元!资产购买长短期国债“通吃”!首次明确两年时间达成2%通胀目标!本月4日，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就任后的“首秀”表演“艳惊四座”，更引发金融市场的多个戏剧性瞬间。作为亚洲最主要的发达经济体，日本央行的最新动向引人关注：史无前例的宽松策略能否激活日本经济？其背后蕴藏怎样的风险？又会给中国、亚洲乃至世界经济带来怎样的影响？

中国社科院日本所经济研究室主任张季风7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此番日本央行推出的量宽措施远超外界预期，按安倍政府设计的理想路径，短期提振日本经济作用或将立竿见影，但其无助解决日本长期结构性问题，更有加剧累积未来债务风险乃至导致日本财政崩盘的威胁。“客观地讲，日央行最新举措的出发点还是立足其国内，旨在结束通缩，促进出口，进而刺激经济增长。”他表示。“对于亚洲各国来说，日元贬值可能带来的贸易损失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大，更需要关注的是货币超量供应给亚洲新兴经济体带来的热钱考验，以及在更长时间内日债风险给全球金融体系带来的威胁。”

日本央行此番大尺度追加量宽规模被认为是安倍新政在货币政策领域的正式“落地”，在金融市场掀起不小波澜。消息公布次日，日经225指数一度冲高至13000点以上，日元汇率更是应声创出三年来最大单日跌幅。尤具戏剧效果的是，日本10年期国债期货价格在当天盘中触及历史高点后，疑因机构获利了结之故，先后两次大跌1个点并触发东京证交所熔断机制。

张季风认为，从理论上讲，近一段时间以来日本股市大涨、日元汇率大跌是符合安倍政府设计的理想路径的。股市上涨意味着企业市值上升，资金实力增强，经营更加容易，也有更大空间投资设备甚至扩大雇佣；对于个人来说，股价上扬意味着个人资产增值，有利于扩大消费，进而促进企业扩大生产，形成良性循环。日元汇率下跌，一方面意味着出口企业竞争力增强，企业更有能力和动机通过增加投资与生产来扩大出口；另一方面，日元贬值将推升日本进口商品价格，形成一定程度的输入型通胀压力，倒逼国内物价上扬，缓解通缩。

“上述因素形成合力，将对日本经济产生短期正向效应，人们或有望看到日本经济在2013年呈现大回升势头，实现2.5%至2.6%的增长。”张季风表示。“但是这种势头能否持续还存在很大疑问，我个人认为2014年日本经济增速将再次回落到1%甚至1%以下。”分析人士之所以不看好安倍新政的长期效应，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深层次结构问题令日本当局拉动投资与消费的前景蒙上一层阴影，企业空心化束缚投资空间，人口老龄化则制约消费能力。这些问题不解决，仅靠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带来的短期繁荣势必不能持久；其次，激进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实施必然要付出代价，特别是对于债务水平已高达GDP200%的日本来说尤其如此。10多万亿日元的财政刺激令其长期债务雪球越滚越大，而日央行长短通吃的购债计划客观上亦纵容政府发债，这些都会令其长期债务风险步步攀升。一旦通胀预期形成，日央行调整关键利率的时点也将临近，届时如何应对巨额债务规模与长期利率上升的双重压迫将成为日本政府面临的挑战，如若处理不当则不排除出现类似希腊等国的财政崩盘风险；再次，日元贬值亦是双刃剑，对于能源和资源长期依赖进口的日本来说，弱日元在提高日本出口竞争力的同时，也会推升其国内原料和能源价格，从而迫使企业外迁，令已然严重的产业空心化问题雪上加霜。

相比于新政给日本国内带来的长期潜在威胁，其可能给全球特别是亚洲国家带来的外溢风险同样不容小觑，分析人士认为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出口贸易，日元贬值意味着包括人民币在内的亚洲其它货币实际有效汇率升值，从而损伤后者出口竞争力。但多数分析人士认为，除韩国、中国台湾地区及新加坡等与日本出口产品同构性较强的国家和地区外，日元贬值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多数亚洲国家来说有利有弊。以中国为例，中日出口产品同构性不强，以垂直分工为主，特别是中国从日本进口高端零部件、加工组装后再出口至欧美及日本等终端消费市场的加工贸易占比居多。在这种情况下，日元贬值意味着中国企业进口成本下降，反而提升了出口竞争力。其次是日元汇率波动引发的国际资本流动可能给亚洲各国特别是新兴经济体带来的影响。当日本央行大量购买长期国债导致其收益率下降之后，包括养老金基金在内的机构投资者和私人投资者会考虑将资金从日本国债市场抽离，投向收益率较高的风险资产，这其中的一部分资金将会进入国际资本市场，刺激大宗商品价格飙升，提高亚洲新兴经济体进口商品价格，形成输入型通货膨胀；另一部分资金可能直接以“热钱”形式涌入新兴经济体，推高资产价格，加大货币当局政策把握难度。再次是日元贬值存在引发货币战的可能，重点在于日本政府当局使用汇率政策的限度。张季风认为，到目前为止，日元的贬值仍然是对其此前过度升值的纠正，预计不会超过1美元兑100日元的水平，在此范围之内应该不会引发货币战争的发生。而在日元对美元突破100点位之后，预计来自包括美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的压力将会迅速上升，从而阻止日元贬值到可能引发货币战争的水平。如果出现极端情况即日元在对美元100点位水平之上短时内继续大幅贬值，则日本相关贸易伙伴可能会在外汇市场进行干预，进而引发货币战。

在上述背景之下，中国政府如何未雨绸缪防范负面冲击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国际金融室副研究员肖立晟日前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面对安倍新政，中国政府一是可以通过提振内需来应对出口下降，对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来应对贸易条件的恶化；二是通过维持资本账户管制与加强宏观审慎监管来应对新一轮短期资本流入。最后，在G20等国际治理平台上，应当敦促日本在外汇政策上采取负责任的大国态度，防止出现以邻为壑的货币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