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大选直击：各党派有可能组成联合政府

上周五深夜的雅典宪法广场，自由颂和浓烟同时弥漫上空，不知道雅典先贤们如果看到这样的场景是喜是悲。

希腊新民主党领袖萨马拉斯——希腊总理最热门人选，正在广场上进行周日大选前最后一次公开演讲。广场上浓烟滚滚，萨马拉斯不时振臂高呼。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问旁边的一位希腊选民：“他在说anewplan（新计划）？”

“No,anewlie.(不，新的谎言)”希腊选民回答说。

自今年5月6日多轮组阁失败后，希腊已经度过了一个月的实际无政府状态，民众不信任和不满情绪日益增加，一直蔓延到昨日举行的希腊第二次议会大选投票。

全球媒体都在关注着这场事关希腊和欧元区命运的投票。980万希腊选民将在中右派新民主党和激进左翼联盟（Syriza）之间做出选择。

曾经与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下称“泛希社运”）轮流执政近30年的新民主党主张紧缩政策，欢迎国际救援。新兴政党左翼联盟Syriza反对国际救援但同意留在欧元区。尽管外界看来，左翼联盟Syriza在希腊选民中呼声颇高，截至昨晚，投票结束后的出口民调显示，新民主党得票率为27%~30%，Syriza为26%~29%。各党派谁也没有十足把握胜出，很有可能再次组成联合政府。

在此之前，国际社会普遍担忧Syriza一旦上台将导致希腊退出欧元区。但最新左右两派的表态正趋于一致：国际救援计划难以无条件照旧执行，必须回到谈判桌重新协商。看来，无论谁当选，希腊与欧盟的新一轮拉锯都在所难免。

“大选远不是结果。”希腊智库专家佐格潘洛斯告诉本报记者，“最令人失望的是，无论是哪一派组阁，至今都没有给出一个具体可信的经济增长方案。”

为何左翼联盟崛起？

上周日波波科斯起得很早。

他前往离家最近的学校，根据自己名字首字母顺序找到了所属的投票房间。工作人员给他一摞标有各个参选党派名字的票单。于是波波科斯走进用蓝布挡在的专门区域，选出其中一张票单，用信封将其密封并投入选票箱。

本次大选从早上7点到晚上7点共将持续12小时，上午9点半记者到达其中一个选票点时，尚只有寥寥16张选票，且多是老年人前来投票。

所有像波波科斯一样的选民将最终决定本轮大选的结果：两大意见截然相反的新民主党和Syriza，谁将夺得选票头席。这两个党派在上个月第一轮大选中分别位居第一、第二。

自从政见激进的Syriza在上轮选举中横路杀出后，欧盟和IMF大为光火地意识到，三年前才刚成为议员的Syriza领袖齐普拉斯，如今很可能将事情推向他们无法控制的境地。

Syriza的主要立场仅用一句话就能解释：“反对国际救援计划”——苛刻的紧缩政策只会进一步窒息希腊经济，而不是带来增长。紧缩政策将使希腊永无可能还清贷款。

2009年以来的两轮国际救援计划迫使希腊政府采取紧缩政策，希腊普通居民收入减少了约20%，经济累计衰退14％，失业率高达20％，民众对紧缩措施反感与日俱增。

“没有人想退出欧元区，我们只是对欧盟‘要么紧缩，要么滚出去’的倨傲态度感到愤怒，”大选日当天一位选民告诉本报记者，“无论如何，我们有权利作出我们的选择。”

“如果只是为了省钱，我干脆不要开车，这样最省油钱，但结果就是我永远都赚不到钱了。”一位支持Syriza的出租车司机拍着车门说。这个观点如今在希腊民众中颇为流行。

相比中产阶级和富裕阶层拥戴的新民主党主席萨马拉斯总是西装革履，年仅37岁的齐普拉斯惯以白衬衫黑裤的形象示人，并号召改革税制以使财富从富裕阶层流向穷人，极得希腊底层阶级欢心。

5月份大选时的希腊议员候选人亚尼斯告诉本报记者，以前他会把票投给新民主党，但这次他会投给齐普拉斯。

“我们也知道齐普拉斯看起来是很不现实，但是你想象一下，如果有三个人坐在你面前，有两个已经手握重权三十年，如今这幅境地也是拜他们所赐，现在还突然号称掌握了解决问题的钥匙，你能相信他们吗？但是第三个人出现了，他年轻而有活力，我们为什么不试一下？”他说。

外人或许难以理解的“齐普拉斯崛起”，正是建立在希腊人对传统政党的普遍失望之上。

组阁依然困难

选举结果远非是尘埃落定。

选举之后，能否顺利组成一个新政府，新政府是否又能稳定存续下去，都仍是问题。许多希腊人对此都表示悲观。

从此前几次民调结果来看，新民主党和Syriza支持率一直并驾齐驱。按照希腊法律，如果一个政党能够夺得议会300席位的一半以上，可以直接组阁，但目前没有一家可能做到，再度组建联合政府势不可免。

“这仍然很困难，齐普拉斯就算是大选胜出，也不一定能成功组建政府。新民主党不会跟他合作，泛希社运或许会愿意，但是Syriza又不会愿意跟泛希社运合作。”佐格潘洛斯告诉本报记者。

此番割据局面中，原本不起眼的小党派或将在联合政府组建中起到关键性作用。

根据上轮选举结果，投票率超过3%议会进入门槛的小党派还有独立希腊人党、民主左翼党、金色黎明党以及希腊共产党。

除了反移民和要求对危机进行政治清算的金色黎明党，以及唯一明确表示要退出欧元区的希腊共产党之外，民主左翼党是新民主党和Syriza的潜在合作伙伴，或将左右未来政局走向。

“我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为了党派利益，任由国家置于无政府状态，”一位雅典书商告诉本报记者，“看着吧，这样的事情没准还会再发生。”

佐格潘洛斯也表示，如果各政党没有从5月组阁失败中吸取教训，那么势必还将引发第三次大选。“除非他们团结起来，但现在看来并不太可能。”

按照希腊的规定，大选后，得票率前三名的政党将依次组阁，如果全部失败则由总统召集政党领袖进行协商。如果再告失败，希腊将重蹈1989年举行第三次大选之覆辙。

最坏结局猜想

正前往墨西哥参加G20峰会的各国首脑们，过去这个周末注定提心吊胆。

欧盟发言人称布鲁塞尔的官员们将针对上周日希腊大选结果做出一封声明。有消息称欧元区国家的财政部长们也将在大选后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本轮选举之前，新民主党和Syriza为了争取民意，已就同欧盟协商的问题做出了一些妥协。

萨马拉斯在总体支持国际救援计划的同时，也表态将对一些具体条款与欧盟展开新的磋商。一贯强硬的齐普拉斯也放过软话说，如果能重新协商，国际救援计划将变得“可能”。

因此，两派分歧已不如外界所想之大。

“我们所诉诸的正是与欧盟重新协商。”选举日当天，一名Syriza议会成员候选人在宪法广场向媒体表示。

然而这只是希腊的一厢情愿。实际把持欧盟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对此声称，无论是谁胜出，希腊新一届政府都最好坚守紧缩协议承诺，“毫无谈判余地”。

不过，留给欧盟的也没有太多选择。一旦希腊新政府和欧盟谈判破裂，并退出欧元区，新一轮金融风暴非常有可能重新掀起。

希腊国家银行5月底发表的一份报告称，退出欧元区将使希腊的人均收入减少55％，经济衰退的幅度超过22％，失业率升至34％。据高盛此前预测，欧元区整体GDP将下降1%至2%。

很显然，欧盟还没做好在希腊和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等危机国家之间筑起防火墙的准备。“这将是对欧洲一体化长期进程心脏地区的一个沉重打击。”希腊驻上海领事馆总领事卡尔佩里斯告诉本报记者。

政治游戏还在继续，企业主们则早已做好了准备。

雅典一家艺术品画廊公司的老板已经把很大一部分资产换成了黄金。“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如果一旦最坏情况真的发生，我可以随时离开。”

而在希腊最大的中资企业中远希腊码头公司董事总经理傅承求则告诉本报记者：“无论希腊大选是什么样的结果，中远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