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扩建村民遭殃

前几天，很多地方出现了雾霾天气，很多人大呼受不了。可是在河南东部的一座小城，却有几个村落，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连续三年都不能驱散身边的烟霾。几天我们都受不了，要是三年，那可得多遭罪啊！这是哪儿？为什么会这样呢？
　　河南省永城市是国家级的园林城市。它地处国家粮食主产区，小麦的生产、加工能力巨大，虽然是县级市，却有着“中国面粉城”的美誉。按说是粮食产地，又是园林城市，永城的生态环境应该特别好。但就在距离永城新区5公里的陈集镇，记者却看到，塑料大棚上覆盖了厚厚的黑色粉尘，让大棚几乎丧失采光功能，蔬菜生长缓慢。因为没有任何保护，露天生长的“绿叶菜”简直变成了“灰叶菜”、“黑叶菜”。不仅粉尘污染严重，这里的村民还必须忍受另外一种污染—噪音。一位大妈，耳朵原本不背，但这噪音出现后，听力开始下降。为什么生活在园林城市附近的老百姓，会遭遇到这样的窘境？
　　村民说罪魁祸首就是村子边上的这家钢铁厂。这家钢厂开了几年了，原本小打小闹，扰民还算有限。三年前它突然扩张起来，连夜建起围墙、大片圈占土地，好多村民一夜醒来，发现自家的承包地被圈在钢厂墙里面了。钢厂扩建？而且是在2009年秋天？这实在是件蹊跷的事。因为2009年9月26日，国务院曾正式下发“关于抑制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和重复建设引导产业健康发展若干意见的通知”，也称2009年38号文件。其中明确规定：不再核准和支持单纯新建、扩建产能的钢铁项目。但这家叫做“振兴”的钢厂，却偏偏赶在这份文件下发后突然扩建。
    国务院明令禁止扩建，甚至还要淘汰这种产能落后的企业。一个小小的陈集镇，又是怎么扛下来的呢？镇干部说，2009年下半年，振兴钢厂的土地问题就解决了。那就应该意味着土地的规划、审批、征用、安置，全部得到妥善处理。真是这样吗？
　　厂区半包围着居民区，怎么看都像一张血盆大口，紧紧咬住了居民区，居民的房屋离工厂院墙最近的还不到一米，粉尘噪音的危害可想而知。村民告诉记者，钢厂原本只占了村子边上很小的一块地，但在2009年，它急速扩张，一口口吞掉了农民的土地。
　　这家钢铁厂的征地手续，并不像镇干部说的那样，早在2009年就已经履行完成。事实上，这个项目的土地征用手续陆陆续续办理，直到2012年才最后办完。虽然永城市国土资源部门的资料显示“项目最终占地达到112公顷”，远远超出必须上报国务院的标准，但它的审批却从来没有出过河南，全部都在省内消化了。奥妙就在于这112公顷的用地，分为11次报批，每次征地的面积，都控制在了省级批准权限内。
　　国务院2010年第7号文件“关于进一步加强淘汰落后产能工作的通知”中已经明确规定：向产能严重过剩的钢铁行业提供土地，属“严禁”范围。是谁批准了这些占地请求？按照立项先行的原则，记者首先向永城市发改委进行了了解。得到的回答是永城市发改委没有批过。没有立项就能征地、扩建？这事真是奇怪。那么，这家钢厂有没有经过环境评估？有没有安装环保设备呢？我们想找人问一问，结果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奇异场面：“我们是通过整治，不需要环境评估。”——生产情况应该是企业负责人向宣传部门介绍，可现在却是宣传部门的人在一字一句地教企业负责人怎么说。
　　那么，从30万吨到300万吨，到底做没做环境的可行性研究？环保局说没做，企业说做了，双方在角落里争执起来。钢厂到底做没做环评，环保局的人本应脱口而出。没想到记者一问之下，环保局和企业的人竟然会凑在一起现场商量答案。看样子没商量妥，最后竟一起走掉了。看来，振兴钢厂和环保局的关系真不一般。陈集镇副镇长告诉我们：“我们陈集镇经济发展还可以，因为我们企业这一块发展比较可以，我们在全市这一块排在第二位。财政收入可以说比原来(三年前)翻一番了。”
　　财政收入高，干部有政绩。而陈集镇产值增加，收入翻番的转折点恰好就是钢厂扩建，这就不难理解镇里为什么不惜违规，千方百计也要扩建这个企业了。镇里干部反复强调，钢厂的合法手续是在2009年就办好的。为什么？因为2009年，国务院出台了淘汰落后钢铁产能的决定，而当年振兴钢厂的两台小转炉就都在淘汰之列。但是紧急扩建之后，它转眼达标，不仅没有被关停，产能反而更大了。国家限产的同时，地方拼命扩建，这是时间上的巧合，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实在是需要有人给出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