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不是钢铁行业的宿命 供改提供原动力

8月15日新华社《把握积极变化势头 确保供给侧改革深化》的文章指出：今年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出现积极变化，经济供求关系中一系列实质性变化正在发生，企业预期和市场信心逐步好转，特别是伴随着新发展理念日益深入人心，政府和企业行为发生积极变化，对中国经济发展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一、供给侧改革是钢铁行业复苏的核心逻辑

　　影响市场价格和盈利的永远是供求关系，2015年钢铁全行业亏损是产能过剩，供过于求；2017年全行业大幅盈利是供需逐渐回归平衡。钢铁行业用短短不到三年时间怎样实现供需平衡的呢？首先需要明确的是近两年我们的表观消费量并没有明显增长，2014年7.11亿吨、2015年7.01亿吨、2016年7.10亿吨，那么真正变化的是供给端，这完全得益于国家供给侧改革政策的实施。

　　钢铁供给侧改革正式开始的标志是2016年2月1日国务院下发的《关于钢铁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的意见》（国发[2016]6号），这是核心文件之一，6号文明确了用3-5年时间压减1-1.5亿吨粗钢产能。

　　钢铁供给侧改革给行业带来的影响主要有：

　　（一）从短期来看去产能实现的是稳定市场预期，长期实现的是供需量的平衡。

　　2015年钢铁行业全行业亏损，钢材价格指数最低达到54.48点，仅相当于1994年4月钢材价格一半左右，但2015年的粗钢产量8亿吨、表观消费量7.01亿吨，较2014年粗钢产量减少0.22亿吨、表观消费量减少0.1亿吨，而且最高社会库存只有1292万吨，处于近5年低位。这说明价格暴跌不是由于产量过多产品积压造成的。

　　我国钢铁企业经过几年的严冬，生产经营方式发生了巨大改变。为保证现金流安全，以销定产，并且尽最大可能降低库存，在这种情况下实际产量不是核心因素，钢铁企业会根据市场需求不断调整产量，现货市场供需是平衡的，而且处于紧平衡状态。如果强制关停在产产能，短期内会造成钢价暴涨，但其他停产产能很快将恢复生产，钢价会暴涨暴跌，但实质过剩问题不会得到解决。所以可以看到，钢铁去产能始终坚持压减钢铁产能而不是限制产量，这是立足于解决本质的、长远的过剩问题而不是干预市场实际供需，避免造成市场巨幅波动。

　　周期不是钢铁行业的宿命 供改提供原动力

　　2016年绿色和平组织和国内某咨询机构研究称，中国去产能压减都是“无效产能”，“有效产能”不减反增，中国供给侧改革没有效果。这是典型的对中国的钢铁产业和市场不了解的表现。我于2月17日在中国冶金报上发表的《能用所谓的有效产能衡量去产能成效吗？》一文指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有效产能”和“无效产能”概念，凡是已经建成的装备，在不被破坏的情况其产能都是事实存在的。只不过有停产和在产的区别，而且在有足够的现金流和投资人预期转好的情况，只要有市场需求，停产产能随时都可以开始生产，停产和在产状态是可以实时转换。在产能充足或是过剩状态下，实际钢材产量只决定于需求，而不决定于设备状态，这是由钢铁企业以销定产的经营模式决定的。这篇文章也获得国家领导的赞赏和批示。

　　在2015年及2016年由于效益差部分企业停产或成为了僵尸企业，但是现在行业效益转好后，不仅大量企业复产，而且投资者还在高价收购合规产能指标用于置换建设新项目，在这种情况下停产产能和僵尸企业已经越来越少，这也充分说明所谓的“有效产能”和“无效产能”划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粗钢产能是充足的，在去产能过程中，产量根据市场需求增加或减少都是正常的，只要企业坚持以销定产，不出现产品积压，这些都是健康的表现。

　　那么供给侧改革不影响实际的市场供需量情况下，价格为什么会回升，企业效益为什么会好转？

　　首先，我们要了解2015年为什么会出现全行业亏损。外部原因是全球通货紧缩，大宗商品价格暴跌，内部原因是市场出现短期下滑，企业订单短期出现萎缩，在产能过剩情况下市场竞相压价，造成价格体系崩溃，但实际上2015年的产销量并没有出现严重下滑，根源是在产能过剩影响了市场情绪。2016年2月开始国家开始实施钢铁供给侧改革，并在全行业声势浩大的实施，钢铁企业真正感受到了国家是实实在在搞去产能，对行业信心逐步恢复，价格出现了稳步回升。同时，李克强总理在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坚持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扎实有效去产能，今年要再压减钢铁产能5000万吨左右。据发改委消息，5月底粗钢已压减产能4239万吨，完成任务的84.8%。而且由于采取的是压减产能而不是压产量，所以效果是逐步累计的，越到后期越明显。应该说国家去产能去掉的不仅是实际的钢铁产能更是去掉了市场心中的产能。

　　二、供给侧改革给钢铁带来了哪些积极变化

　　（一）供需关系改善

　　一直以来市场均认为钢铁供给侧改革就是行政化去产能，但实际上供给侧改革还包括了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以及兼并重组处置僵尸企业等内容，只不过目前主要精力集中在去产能上。但对于去产能不能简单理解为行政化摊派，钢铁去产能是配套三大专项行动同时开展的：淘汰落后、违法违规、联合执法。

　　去产能核心目的是要实现钢铁行业改革脱困发展，但本质上是扭转了供需关系，在行业上的反映就是产能利用率的提升。按照国家统计局2015年底粗钢产能11.3亿吨计算，2015钢铁产能利用率仅71%，2016年共压减粗钢产能6500万吨，粗钢产量8.08亿吨；截至2017年5月底，全国已压减粗钢产能4239万吨，产能利用率超过80%。

　　（二）市场秩序回归

　　1.市场公平竞争环境的回归

　　从去产能的三个专项行动可以看出，去产能不只是注重量上的缩减，通过全面开展联合执法检查等专项行动，利用卫星监测等技术手段，重点清查的是达不到环保、能耗、质量、安全等法律法规和标准要求的产能。在过去多年的发展中，由于始终以效益为第一核心，在钢铁行业中始终存在不公平竞争现象，比如环保差的小企业吨钢环保费用50元左右，大型企业吨钢环保成本150元以上，在市场竞争中严重吃亏。2005年至2013年我国粗钢产能增长仅10亿吨，而国家只核准了3亿多吨，合法合规企业按照国家规定严格走审批程序，甚至错过市场机遇，但未批先建企业却占得市场。此次去产能通过三个专项行动就是要纠偏市场行为，重建市场秩序。比如2016年12月国务院处理河北省安丰钢铁违规建设项目案件，责成河北省政府向国务院作出深刻检查；安丰公司违法违规建设钢铁冶炼项目，相关职能部门严重失察，行政效率低下，河北省政府及有关市、县政府存在失职失责行为，依据《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第二十条第四项、第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对负有重要领导责任的河北省副省长张杰辉给予行政警告处分；由河北省根据有关规定，对27名责任人进行问责。其中，省管干部5人：给予省发展改革委副巡视员高俊钊、工业和信息化厅副厅长周军堂、秦皇岛市市长张瑞书行政记过处分；给予秦皇岛市常务副市长薛永纯行政记大过处分；给予昌黎县委书记刘学彬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其余市、县、乡（镇）有关责任人由河北省依法依规给予处理。此外，依法依规追究安丰公司有关人员责任；责令河北省针对安丰事件暴露出的严重失察、行政效率低下等问题，抓紧制定整改落实方案；依法依规稳妥处置安丰公司违法违规项目。国家就是要严查不守规矩企业，让守规矩企业受益。中央环保督查组严查环保，就是要整体提高环保水平，要让守规矩的企业兑现环保受益，在环保成本上体现公平。

　　2.价值的回归

　　由于前些年的无序发展，钢铁行业积累了反市场规律的现象，最直接体现就是低效供给积压无效供给，劣币驱除良币。比如地条钢由于环保、节能、产品质量差，甚至不符合国家规定，但由于其吨钢成本较正规企业至少低500元，正规企业在竞争中处于明显劣势。这些企业在财务报表上体现的是盈利能力强，效率高，实际上是赚取牺牲环境和资源的钱。特别是在市场不好的情况下，大量正规企业倒闭关门，而地条钢企业却盈利，抢占了市场，长此以往的结果就是我们国家的工业水平将出现严重倒退。此次去产能过程中重点是对劣币驱除良币现象进行了铲除，比如2016年12月国务院处理江苏华达钢铁公司违规生产地条钢案件，责成江苏省政府向国务院作出深刻检查；华达公司等长期违法违规生产销售“地条钢”，江苏省政府及有关市、县政府存在失职失责行为,依据《行政机关公务员处分条例》第二十条第四项之规定，对负有重要领导责任的江苏省副省长马秋林给予行政记过处分；由江苏省根据有关规定，对111名责任人进行问责，其中，省管干部6人：给予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副局长李景辉、徐州市市长周铁根行政记过处分，给予省发展改革委副主任赵芝明、经济和信息化委副主任高清、徐州市副市长冯兴振行政记大过处分，给予新沂市委书记王成长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其余市、县、乡（镇）有关责任人由江苏省依法依规给予处理，此外，依法依规追究华达公司等企业有关人员责任；责令江苏省继续加大排查力度，对全省生产销售“地条钢”、违法违规新增钢铁产能等行为进行彻底整治，坚决防止死灰复燃。今年1月1号开始集中取缔地条钢专项行动。在这过程中，政府职责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由市场行为的决策者转变为公平竞争环境的维护者，这种转变是对行业发展的最大利好。通过公平竞争环境纠偏，实际上是企业真正价值和效率的回归。

　　3.价格和产量的回归

　　价格是供需关系的直接体现，自2016年供给侧改革以来，产能利用率由71%提升到目前的84.88%，提高14个百分点，随之而来的是钢材价格由57.52点提高到113.66点，上涨97.60%。而且这种上涨属于回归性上涨，即使到目前中国钢材指数113.66点，仅较1994年高13.66%。同时，由于劣币的驱除，正规企业产能得到充分发挥，产量不断上涨，2017年上半年统计范围内企业产量同比增长4.6%，预计今年统计范围内的企业产量将达到8.4亿吨，同比增长3.97%。

　　4.利润的回归

　　公平竞争环境的恢复，企业价值的纠偏，产品价格和产量的回归最终体现在了行业经营业绩上，2016年大中型企业实现利润303.78亿元，而2017年上半年利润已经达到401亿元，预计下半年利润还要好于上半年。我们认为利润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

　　一是与下游供需关系回归正常，利润空间扩大。钢铁行业与下游供需关系的直接体现是产能利用率，根据国内和国际经验，钢铁产能利用率在75%-80%属于合理区间，供需基本平衡，2015年我国产能利用率仅71%，对下游的议价能力弱，利润不断被挤压。目前，产能利用率回归正常水平，钢铁行业与下游议价能力提升，价格出现回归性上涨。

　　二是铁矿石吞噬钢厂利润现象得到改观。一方面供给侧改革纠正了与铁矿石的供需关系和议价能力。在供给侧改革严禁新增产能、各钢企压产限产的情况下，未来对铁矿石的需求不会出现上升，铁矿石传统的价格紧盯钢厂利润不断上涨的逻辑被打破；另一方面打击“地条钢”行动清理出的废钢会对铁矿石起到替代作用。“地条钢”出清后，约7000万吨废钢从“地条钢”企业流向正规企业，相当于顶替1亿吨以上的铁矿石。因此各钢企通过增加废钢比降低对铁矿石的黏性。最后铁矿石高库存进一步压制铁矿石提价空间。2016年以来，全国主要港口铁矿石库存持续上升，2017年8月4日全国主要港口铁矿石库存达到1.4亿吨，在铁矿石库存持续保持高位的情况下，未来强势上涨可能性较低，因而不会对钢企利润造成太大压力。图11和图12可以看出，今年以来铁矿石价格走势已经明显弱于钢材价格。

　　三是违规企业利润的回归。

　　“地条钢”的出清使得市场竞争环境进一步改善，结束了以往国内钢材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使得原来归属于“地条钢”的利润流向正规钢企。据统计，“地条钢”企业共至少涉及1.2亿吨产能，折算为产量是7000万吨，如“地条钢”按每吨500元利润计算，共计350亿元的利润。这些利润在“地条钢”彻底出清之后流向正规企业，使得正规企业特别是螺纹钢占比高企业直接受益。

　　四是管理提升，成本持续下降。

　　2011年以来受市场持续低迷，企业生存问题不断经受考验，倒闭内部提升管理，很多企业都在降本、减员、管理各方面采取了措施，降本增效的成果比较明显。钢铁主业人员人均产钢量从2014年的495.41吨/人提高到2016年的551.98吨/人，吨钢三项费用降低，高炉炼铁的原料消耗也有所降低。打击“地条钢”行动清理出的废钢流向正规企业，增加废钢用量进一步降本增效。降本增效能为企业带来真正的效益。由于要考虑成本等其他因素，单纯的钢材价格上涨不见得可以为企业带来真正的经济效益。但通过降本，通过各方面的创新带来的效益是实实在在的。降本增效是实现钢铁行业竞争力提升、经济效益提高的重要措施。

　　三、盈利持续，周期属性减弱，类公用事业属性渐强

　　决定行业盈利能力的核心指标是行业产能利用率。钢铁供给侧改革总体目标是将产能利用率提高到75%-80%的正常水平，提升行业与下游的议价能力和利润话语权，恢复正常盈利，并按此比例计算压减产能1-1.5亿吨，预计全部产能压减后，产能利用率达到80%以上。

　　根据《钢铁工业调整升级规划（2016-2020年）》，到2020年我国粗钢产量基本维持在8亿吨左右，因此决定行业产能利用率的是产能变化情况，而根据《国务院关于钢铁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的意见》（2016国发[6]号文）规定，钢铁行业目前第一条红线就是严禁新增产能，国务院处理河北安丰违规新增产能事件足以看出国家对新增产能的高压态势。从地方政府和企业看，目前也轻易不敢越线，在目前效益转好情况，投资者想投资新建钢厂只能置换合规产能指标，也就是说只有拆掉别人的合规产能才能新建钢厂。这个指标是可以交易的，目前吨钢置换指标已经单价500元，也就是说新建100万吨的钢厂，指标费用要5亿元，足见政策高压威力。换句话说，钢铁产能是在国家严格管控下的，产能利用率短期内不可能下降，钢铁行业盈利能力是可持续的，周期属性越来越弱，会成为类公用事业属性行业。

　　在高产能利用率、盈利持续情况下，企业利润增加，但在不允许新建项目扩张产能的情况下，企业盈利将流向资产负债调整、技术改造、兼并重组以及分红，钢铁企业将开启内生发展模式，由此将带动整个行业持续向好。总之，钢铁供给侧改革的顺序是自上而下、由外而内进行的，最终会实现整个行业竞争力提升。因此，我们对钢铁行业未来发展充满信心，投资钢铁板块主逻辑是供给侧改革带给整个行业的不断复苏和成长，是钢铁自身竞争力的不断提升和在整个产业链中利润话语权的提升，价格上涨只是其中的一个外在表现因素而已，价格上涨可能是短暂的，但盈利是持续的。

　　通过供给侧改革实现钢铁行业盈利脱困，不仅仅是利于行业发展，更是消除了银行坏账风险，解决了系统风险。通过带动上下游相关产业复苏，企业杠杆也逐渐降低。通过价格传导，工业品价格回升，逐渐倒逼下游低端制造业转型发展，经济战略意义巨大，是解决当前经济矛盾和未来发展的核心。